被废弃的橘子皮和菠萝叶、海洋中大量存在的海藻、江河湖泊中的水藻、人工培育的菌丝……越来越多地被加工转化成低环境负荷的创新生物面料，并且被大量地应用到时尚单品的生产之中

01柑橘纤维

橘子皮可以做衣服，你没听错，一家来自意大利西西里的创新面料公司 Orange Fiber，不仅用橘子皮做成了衣服，还获得了无数可持续方面的国际奖项。

Orange Fiber 的创办人是 Adriana Santonocito 和 Enrica Arena，大学期间，两人在实验室发现可以从废弃的橘子皮中提取纤维素做成纺织用的纱线，随着研究的深入，两人在 2013 年 8 月获得这项创新专利。

橘子皮到衣服的完整加工过程

柑橘纤维面料礼服

2014 年初，Orange Fiber 公司成立，先后获得投资人、公共基金、众筹的若干资金支持，并于 2015 年底完成了第一批面料生产。

2017 年，意大利奢侈品牌 Salvatore Ferragamo 用 Orange Fiber 生产的柑橘纤维面料制作了首个胶囊系列，捷克超模 Karolina Kurkova 穿着该系列的定制礼服出席了当年的绿毯时尚大奖。

2018 年，林志玲穿着 Orange Fiber 柑橘纤维定制礼服，出席在斯德哥尔摩举办的全球变革大奖。

Orange Fiber 公司的原材料，主要来自于意大利当地果汁公司生产加工过程中的橘皮废料，产出的柑橘纤维纺织品，手感轻盈，柔软如丝，可以被生物降解。

目前，该公司主要生产三种面料：混合了 31.1% 真丝的柑橘纤维斜纹布、混合了 73.1% 棉的柑橘纤维府绸、混合了 6% 弹性纤维的柑橘纤维平纹布。

柑橘纤维面料礼服

02人造蜘蛛丝

美国旧金山的生物技术公司 Bolt Threads 从蜘蛛吐丝织网得到启发，经过 4000 种左右的配方尝试，研制出一种名叫“微丝”（Microsilk）的人造蜘蛛丝面料。

工程师使用酵母、糖、水，经过发酵产生大量蛋白质，从而形成液态丝纤维，再经过湿法纺丝制成纤维。

微丝工艺过程

2017 年 3 月，Bolt Threads 在西南偏南艺术节发布微丝制成的首个商业产品——限量 50 条的领带，每条售价 314 美元，上架即被抢购一空。

10 月，英国设计师 Stella McCartney 用微丝制造了一套金色连衣裙在纽约 MoMA 现代艺术博物馆展出。

那年年底，Bolt Threads 又与美国旅行用品公司 Best Made 合作开发由羊毛和微丝混纺制成的针织帽，限量 100 顶，每顶售价 198 美元。

到了 2019 年，微丝得到了更加广泛地应用。Stella McCartney 2019 春夏系列用微丝制作了连体裤、降落伞裤等单品，Adidas x Stella McCartney 联名系列用到了微丝，Best Made 也在这一年用微丝开发了更多单品。

人造蜘蛛丝的性能类似于人造丝和丙烯酸纤维，坚韧且具有弹性，因为是从蛋白质转发而来，所以它可以被生物降解。

除了 Bolt Threads，德国 AMSilk 公司、日本 Spiber 公司也掌握了通过发酵蛋白工艺生产 100% 可生物降解人造蜘蛛丝的技术，并进行了实际产品的研发，前者于 2016 年与 Adidas 合作推出了一款概念运动鞋，后者于 2019 年与 The North Face 合作推出过一款限量版夹克。

Adidas x AMSilk 概念运动鞋

The North Face x Spiber 限量版夹克

03海藻纤维

作为世界上生长最快的生物之一，藻类具有很好的开发利用价值。一方面，它们吸收从灌溉渠道和下水道进入沿海水域的营养物质，促进海水净化。另一方面，在海岸边种植并出售藻类，已经成为渔民在捕鱼期之外的收入来源。出售的藻类之中，除了被摆上餐桌被人吃掉的海带，还有一些成为了纺织品生产的理想材料。

美国佛罗里达的 Nanonic 公司，利用海藻和桉树的提取物，制成了一种名叫 SeaCell 的海藻纤维，其质地如丝般柔顺，具有很好的抗菌、抗氧化功能。

2014 年，这家公司基于 SeaCell 海藻纤维、美利奴羊毛、桉树纤维等面料，打造了可持续袜子品牌 SuperCocks。该品牌出品的袜子拥有极好的舒适度、柔软度、抑菌除味排汗能力，满足广大长途旅行者和密集运动者的需求。

2019 年，德国设计师 Luisa Kahlfeldt 使用 SeaCell 海藻纤维打造的一款可以重复使用的婴儿尿布，被无数人视为传统一次性纸尿裤的可持续替代方案。

美国纽约的跨学科生物技术公司 AlgiKnit，同样研发了一种来自海藻的有机纤维面料。工程师从海藻中提取可用物质，结合其它可再生生物聚合物进行加工，耗时三年得到强度和韧性足以满足纺织加工工艺的海藻纤维。

AlgiKnit 海藻纤维小样

英国伦敦的材料科学公司与时尚零售公司 Pangaia 研发了一系列由有机棉和海藻纤维制成的 T 恤、卫衣、连衣裙等产品，并计划在未来提供 100% 海藻纤维产品。

Pangaia 有机棉海藻纤维混纺单品造型

04水藻泡沫

美国密西西比州的生物材料公司 Bloom，从池塘与湖泊中收集水藻，将它们转化成一种泡沫材料，供给鞋靴品牌和运动品牌开发产品柔性泡沫部件使用。

这家公司已经与 Levi’s、Adidas、Aldo、Puma 等 100 多个品牌合作，其使命是用水藻泡沫替代石油为原材料的 EVA，让水生生态系统变得更清洁。

用 Bloom 水藻发泡材料制作一双运动鞋的内底和鞋底夹层，相当于 70 升左右的过滤水回归自然，以及清除掉 40 立方米左右的二氧化碳。

今年 2 月，Bloom 发布业绩数据，2020 全年净化了 3 亿多升水，从大气中清除了 1.9 亿多立方米二氧化碳。

05植物皮革

动物皮革遭遇的人道危机由来已久，因此植物皮革越来越受到时尚人士喜爱，尤其以植物废弃料加工而成的植物皮革在最近几年备受瞩目。

苹果皮革的原材料，主要由食品加工过程产生的苹果废料加工而成。过去被浪费掉的苹果废料被收集起来，开发成一种可以替换动物皮革用途的苹果皮革，广泛应用于服装、鞋包和家具装饰。

德国设计师品牌 Martin Appelt 用苹果皮革制成了连衣裙、西装、夹克，售价均在 1000 英镑以上。德国纯素品牌 Luckynelly 推出的苹果皮革手袋，售价 1490 欧元，瑞士品牌 Happy Genie 用苹果皮革打造的手袋和配饰等单品，售价 400 到 800 英镑不等。

Martin Appelt 苹果皮革礼服

Happy Genie 苹果皮革手袋

与苹果皮革类似，菠萝丰收之后被丢弃的菠萝叶被收集起来，经过一系列工序，得到可以替换动物皮革用途的菠萝皮革。

在皮革领域工作多年的西班牙人 Carmen Hijosa，去菲律宾旅行时见识到当地红红火火的菠萝贸易，于是她决定与传统皮革划清界线，转而成立公司开发起菠萝皮革品牌 Piatex。

在菲律宾的菠萝农场，菠萝收获后剩下的叶片被收集起来，从菠萝叶中提取的长纤维经过洗涤、干燥、纯化，得到绒毛状的菠萝叶纤维。菠萝叶纤维与玉米基聚乳酸混合，经过机械加工成无纺布，得到 Piatex 菠萝皮革的基础材料，再运往西班牙或意大利的皮革工厂，根据不同用途，制造不同系列的皮革原料。

Piatex 已经被 Trussardi、Hugo Boss、希尔顿酒店等全球 1000 多个品牌使用。2017 年秋天，意大利超模 Eva Riccobono 身穿以 Piatex 定制的 Trussardi 礼服亮相绿毯时尚大奖。2019 年，巴黎鞋履品牌 Rombaut 推出了多款混合了 Piatex 的鞋子。同年夏天，德国时尚品牌 Hugo Boss 用 Piatex 菠萝皮革打造了一款男士运动鞋。

Eva Riccobono 亮相绿毯时尚大奖

Rombaut 用 Piatex 菠萝皮革运动鞋

06菌丝面料

前文提到的几种创新生物面料，或许还属于小范围研究和实践，而菌丝面料绝对算得上群宠。

今年 3 月，爱马仕宣布将推出由菌丝面料打造的 Victoria 手袋，其材料合作方是美国加州的 MycoWorks 公司，该公司历经三年开发，拥有将菌丝体转变成皮革替代品材料的专利。

MycoWorks 在加州工厂用优良菌丝体培育出的琥珀色皮革替代面料 Sylvania，被运往法国的爱马仕工厂进行鞣制，并整合到手袋的生产部件中。

除了为爱马仕开发的独家面料 Sylvania，MycoWorks 还在去年初开发了以灵芝培育而来的 Reishi 菌丝面料，其强度和耐用性可以与牛皮相媲美。

真菌、酵母构成的活体培养物，浸入滋养液中，促进培养物产生一层纤维素，这层纤维素干燥后就成了可以用于制作服饰的材料。源于菌丝的专有蜂窝结构，极佳的强度、耐用性、手感，让其成为了动物皮革的替代品。

前文提到的美国加州生物技术公司 Bolt Threads，除了研制出人造蜘蛛丝，也在 2018 年推出了一种用真菌根系制成的皮革面料 Mylo，并且得到了开云集团、 Adidas、Lululemon 和 Stella McCartney 的投资，相关产品已经陆续上市。

2018 年 4 月，Stella McCartney 用 Mylo 制作了她标志性的 Falabella 手袋，不过那是一件非卖品。今年 3 月，Stella McCartney 推出以 Mylo 为面料的紧身胸衣和长裤。4 月，Adidas 发布 Stan Smith Mylo 运动鞋，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款由 Mylo 制成的鞋子。

Falabella 手

Stella McCartney 紧身胸衣和长裤

Adidas Stan Smith Mylo 运动鞋

此外，意大利 Grado Zero 公司也在去年宣布，基于一种热带雨林的真菌，开发出了一种皮革替代面料 MuSkin，其质地类似于天鹅绒。

事实上，设计师和艺术家更早前就进行了真菌培育面料的实践，英国设计师 Suzanne Lee、荷兰艺术家 Diana Scherer 就是其中的先行者。美国《华尔街日报》称 Suzanne 是“生物制造领域最知名人士”，她从 2003 年开始微生物材料方面的研究。Diana 用真菌培育的实验服饰，非常直观地展示了菌丝的构造，在全球许多知名场馆展出过。

Diana Scherer 用菌丝培育的礼服

还有苏格兰设计师 Aurélie Fontan 用红茶菌培育出纤维素，以自创方法加工成皮革替代面料，制作了其个人品牌 2018 秋冬系列的一件连衣裙。

最受争议的实践者要属英国设计研究专家 Tina Gorjanc，她在 2016 年中央圣马丁毕业展上展出由真菌培育的夹克和手袋，原料用到了从已故设计师 Alexander McQueen 头发样本中提取的 DNA，一度引发全球舆论哗然。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大呼厉害，也有可能会觉得任何生物面料都不过是营销话术。

事实上，以上创新生物面料要替代传统服饰面料还为时尚早，其真正的意义在于，先行者们实践出了与自然合作的多种可能性，为时尚行业的可持续未来指明了一些发展方向。

正如美国自然科学作家 Janine Benyus 在其著作《仿生学：自然的创新》中所说的，以自然为导师，不是基于我们可以从自然世界中提取的内容，而是基于我们可以从自然世界中学到的东西。